生命中有太多的刺痛和悲伤,使得那些美好更为深重。你是否依然愿意相信那些美好,并且等? 我愿意。 我愿意,我相信,灌木丛上会落下星星,冬天,穷人的房檐上,会铺满钻石。 我相信岁月,相信时针、分针和秒针,顺着同一个方向,分别如蜗牛、乌龟和梅花鹿的步子,追赶着看不见的美好。 我相信爱的存在,它温暖的是你日渐凋落的灵魂,也温暖着他人疑虑重重的眼神。 我愿意相信一个承诺,并且等。等待,使所有的冬天和生命温暖。 如果可以选择,身体的其余部分都可以老去,都可以被收割,唯有一颗心,请让我保持童真。我只想用这样的心,去贴紧世界,哪怕世界对我薄情,我亦不会寡义。世界广阔无边,但命运给予我的,是一条窄窄的小道。我不抱怨,容得下我的双脚即可,我一样可以漫步或者小跑。 这样,我会爱上一只鸟。死心塌地地爱上一只鸟。黑洞洞的枪口,通着地狱,我不怕;黑压压的暴风雪,会压垮森林,我不躲。我只想,在它的翅膀下安家,在它的瞳孔里,在它的喙里,睡下。一只鸟,从来都不会那么复杂。能飞多高就多高,它的歌声,不必穿过云霄,不必抵达殿堂。它们不会翻你白眼,它们不会泼你冷水,它们不会钩心斗角,它们不会落井下石。它们不会伤害你,除非你是一只虫子,挑衅一般,从它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爬过。 这样,我会心无旁骛地坐在窗边,看漫天的乌云黑压压卷过来。捉到闪电的一刻,我闭上眼,但绝不捂上耳朵,我把随之而来的炸雷,当成是我,迎接美好归来的礼炮。而之前的闪电,被我囚禁于内心的牢笼,那是独属于我自己的烟花。 这样,我会安安静静读完一首诗,听完一首曲子;拿一块最干净的手帕,擦拭所有花的叶子;会给蚂蚁搭一个过街天桥,让它们畅通无阻地搬运食物和光阴。 尽管通向美好的路,并非坦途,“匪患猖獗”,枝节横生。有人说现在的我没那么执着了,是件好事。我可以安然放下许多,一颗心好像也结了痂,看到一幕幕悲欢离合不再感叹唏嘘,不再为掉光了叶子的光秃秃的树杈而感到悲凉,不再为听到和看到各种天灾人祸而乍然心疼。练就了火眼金睛,一眼就能戳破煽情者戴的面具。也不在沿街乞讨的流浪儿童面前驻足不前,而是如风一般旋过,给那些可怜人的心头捎去一场不小的风暴。去火车站买票,一个抱着小孩的中年妇女满头大汗,想要插进排队的人群。孩子哭闹得厉害,排队的人置若罔闻。几次插队未果,中年女人略显尴尬,但我心里知道,该尴尬的不是她,而是我们。 一条毛毛虫,惹来一个女人的尖叫。毛毛虫就那么可怕吗?你可以穿着貂皮,戴着狐狸围脖,那么多毛茸茸的死去的动物皮毛穿在你身上,你就没有害怕过吗? 尽管如此,我依然相信,美好的列车,终会徐徐驶来。 你看,谁说交警只会开罚单,他们也会蹲下身,帮一个孩子把鞋带系上;你看,扫大街的阿姨,离老远就停下,等我们走远,再挥动扫把,她在扫去我们心上的尘灰;你看,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帮一个骑三轮的老人推着车,我则牵着一个陌生孩子的手,走过马路。“朋友,你好!”我们擦身而过,互致问候。爱是可以产生对流的,善意是可以抱成团的。那个冬天,我们都不冷。 爱和信仰一样,相信,才能看得见。三叔家“二师兄”的爱是尽量将自己吃得白白胖胖,以便年关它的主人能多得几斤鲜肉多换几锭银子;二婶家芦花鸡的爱是挤对别的小母鸡多吃多占多下蛋;狗剩儿的爱,是可以为了祖母弄一副上好的棺木而将他老爸的绵羊皮袄偷偷卖掉;老妻的爱,是每日里不厌其烦地为她的男人炮制一顿可口饭菜外加一壶老酒;老夫的爱,是从不做饭也从不忘记对老妻的饭点赞…… 能说出来的都不够美好,言语是情绪,有风波才会大声。真正的美好,都是无言的。像睡眠。我看着过去,也是无言的,像睡着了的过去。 那么,为了美好,此刻,请让我暂且闭上嘴巴。我去看望我的灌木丛,看看上面是否落下了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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