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英才网

洛洛出生在一个很小很小的村庄，小到门前的泥沟小路只能供两人行走。虽小，但那里却拥有漫天繁星。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条路上来回走了多少次，只记得每天放学，都会和小伙伴一起有说有笑地在夕阳下蹦跳着回家。久了，路边的泥土滋养出了几朵小白花，和他们的身影一起，在风中摇摇晃晃。 　　每天都有公鸡在破晓前鸣叫，姐姐会叫醒还在赖床不肯上学的洛洛。当姐姐离开房间时，洛洛会朝她的背影翻翻眼，吐吐舌头，之后带着姐姐准备好的午餐和姐姐一起上学去。外婆在菜园里摘菜，青叶上的露水顺着外婆爬满皱纹的手又滑入泥土，立刻像个妖精似的遁地不见。路旁有三三两两的大伯和大婶摆着摊子卖菜，刚摘的新鲜蔬菜绿得诱人，他们大声吆喝着：新鲜又好看的白菜萝卜啰…… 　　深秋雾重。洛洛觉得那白雾很碍眼，忍不住伸出手来抓住它们，却总是摸不着捉不到，这些雾实在是很调皮。这时，她突然想起“白头发老爷爷”的数学老师，想起他挥舞着教鞭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地在讲台上表演时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 　　洛洛喜欢那个极富幽默感的“老爷爷”，却不喜欢课本上的一个个令人头昏眼花的奇怪数字。作业本边上已经被洛洛的长期翻开合上而长出了毛角。又是一个大红叉叉，很像两根枯树枝交错在一起，很丑，很丑。老师怒气冲冲对洛洛说：“下课去我办公室！”后果很严重…… 　　洛洛想家了，想妈妈了，外婆说过妈妈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等洛洛长大了，妈妈就来接她。 　　姐姐读六年级，洛洛读三年级，姐姐空闲时会来接她，洛洛一路上情绪很低落，眼睛通红得像只兔子。姐姐递给她一根棒棒糖，洛洛笑着，露出了白白的牙齿，外婆很喜欢洛洛，她知道洛洛最爱喝莲藕汤，有次在梦中都嚷着要喝。外婆有一手好厨艺，村里人办酒宴都会请外婆去掌厨。外婆煮的汤很香很浓，莲藕都煮透了，洛洛总是吃完后还回味无穷地舔舔碗沿，外婆眼里满是宠溺的笑。 　　一天，妈妈突然来了，对洛洛说，姐姐要上初中了，妈妈要带姐姐进城读书。姐姐开始收拾行李，房间里不断传来柜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最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姐姐提着大包袱，疼惜地摸摸洛洛的头：“洛洛，姐姐走后你要乖哦，在学校不要和别人打架。洛洛长大了，以后就自己上学了，洛洛很懂事的……” 　　姐姐哽咽住了，眼圈红红的。 　　“姐姐，你别哭。”洛洛也抽噎着。 　　姐姐踏出了家门，洛洛在后面哭着追赶着，泪水顺着脸颊随风飘零，滴落在冰冷的土地上。风很大，两边的树被风吹得“哗啦”作响，树干弯曲的身影，留下了风吹过的形状。列车的“呜呜”声响起，像一首悲戚的歌，渐渐地列车化成一条细线，最终消失在迷雾里。 　　洛洛读书很用功，她一直把姐姐藏在心里最深处，就像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三年后，她像姐姐一样踏上了那辆她曾想拼命挽回的列车——这次不同，她希望快点离开这里，去实现憧憬了三年的愿望。列车的铁皮冰凉，满载着别离。看着熟悉的风景，洛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舍不得，窗外的胡杨树像送行的老人一样，注视着孩子们的离去，久久伫立，最后淹没在迷雾后。快要见到姐姐了，心“扑扑”地跳。列车穿过胡杨又穿过繁华的城市，停了下来。姐姐拉过洛洛的行李。以后，她就要在这个城市生活了。 　　城市的夜空永远不会是纯黑色——被霓虹灯照得浅灰色夜空，很难找出星星。洛洛还记得，每天晚饭后，等到天黑了，洛洛会从房里搬出小凳子，和外婆一起聊天。外婆讲的神话故事很好听，那时天上的繁星一闪一闪，像一颗颗珍珠。渐渐地，洛洛开始怀念，怀念以前的那个家，睡觉前还挂满繁星的夜空，会做很棒的莲藕汤的外婆，傍晚从烟囱里飘出来的炊烟，哭泣时姐姐递过来的棒棒糖，路旁和她曾一起摇晃的小花……小时候狠狠教训过她的“白头发老爷爷”，他还在那栋破旧的教学楼里教书吗？ 　　洛洛想回去，回去看看外婆，看看那漫天繁星。 　　刘方敏的叙述很沉静，看得出，她对现代文明高速发展，有一种深深的隐忧，但她没有落于俗套去写环保之类的，只是用温婉的笔调展示诗意地眷恋，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