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生命中最难忘的日子。那天,她和几十个人站成一排,从领导的手里接过困难补助金,大大小小的摄像机镜头对准他们,闪光灯纷纷亮起…… 领完钱,她牵着儿子的手走出大门,泪水忍不住涌了出来。泪水里既有酸楚,也有羞愧,而更多的是对自己命运的悲哀。 她18岁就参加工作,28岁当上市里的劳动模范,35岁因工厂倒闭不得不下岗。下岗后,她和丈夫开了一家小超市。一天,她和丈夫去进货,路上不幸发生车祸,从此丈夫只能坐在轮椅上,她也瘸了一条腿。死里逃生后,他们家家境一落千丈,一家三口只能靠城市低保金为生。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已将她家列入本城首批享受困难补助金的家庭,从下个月开始,她家每个月可在低保金的基础上再领300元。 走在路上,她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儿子摇着她的手臂撒娇:“妈妈,我们今天有钱了,你给我煮肉吃好不好?” 她带着儿子往菜市场走去,站在肉摊前,她指了指最便宜的肉对摊主说:“来一斤。” 提着肉回家,儿子不满意,说:“妈妈,你就不能多买点,炖一大锅,我们美美地吃一顿。”她笑了:“这个月把钱花光,下个月不吃饭了?”儿子一昂头说:“这个月花光了,下个月再去领。”儿子的话让她异常震惊,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天晚上,看着摊在桌子上的崭新钞票,她一夜没有合眼,儿子白天说的那句话一遍遍地在她耳边回响,她决定做点什么。 一星期后,她在市场的一角支起一个小摊卖水饺和馄饨;3年后,她有了一家早餐店;再后来,她的店开在了繁华的大街上,店面堂皇,可以承办各类宴席…… 现在,她的儿子已经长大了,每逢寒暑假,都在妈妈的店里打工。儿子说:“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是妈妈摆摊第一天很晚才回来,她一进屋,就径直走到我面前,将一张5元、一张两元的纸钞和4个一角的硬币一字排开,认真地看着我说:‘儿子,这是妈妈用劳动挣来的,不是人家发给我们的……’”说到这里,这个身高近1.8米的小伙子眼圈红了。 (安格尔摘自《2006年中国微型小说精选》长江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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