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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旺火

  几天前下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背阴处、瓦沟里的积雪还稳稳当当地躺在那儿等伴,大人们说这雪要等伴过年了。  这天,雪子像是接到积雪邀请函一样,赶趟儿似的下个不停,落在瓦上、地上、树叶上沙沙作响。身穿单衣单裤的我在寒风的侵蚀下好像没穿衣裤一般,那穿着草鞋的十个脚趾头已被冻得红肿,而我们堂兄堂弟四人任凭风吹雪打,肩挑装有柴刀、斧头、尖锄的粪箕,一个劲地往山上赶。  上山挖蔸脑,首先得考虑这树蔸好烧不好烧,耐不耐烧,因为这是年夜饭后烧旺火用的主要燃料。再者就要看看这树蔸脑的树名吉利不吉利,比如苦珠树、茶籽树等显然是不能挖回来的,苦珠树就凭这一个“苦”字也不能挖回来烧,大家都怕沾着这“苦”字会烧出一年的“苦运”来;而茶籽树在老家又称之为“善籽树”,谐音为“生子树”,要是谁家敢把这“生子树”蔸都挖回来烧旺火,那他家又怎能去旺子旺孙呢?  我的运气特好,在山坞里陡坡处碰见了一棵大的枫树蔸,我在树蔸的外侧稍稍地掀了几尖锄土,然后用斧头对着根部砍了十几斧,接着就利用杠杆原理,将尖锄掘在枫树蔸的内侧,左手握着并紧逼尖锄柄,右手将枫树蔸往外扳,做到双手同时用力,这一枫树蔸不需多长时间很快就成了我的俘虏了。  我用尖锄清了清枫树蔸上的黄土,可我怎么也搬不动这座枫树大蔸脑。这时只有叫大哥、二哥、小弟一起下到山坞里来,同时还有点兴奋地直呼着公社主任的名字。他们听见我叫主任的名字,以为是公社主任上山来禁止挖蔸脑了,一个个不敢下来而躲在茅草丛里看究竟。候了好长时间也没见着公社、大队干部的踪影,便一个个跑过来问我为何多次叫唤公社主任的名字,我指着大枫树蔸脑说,这个蔸脑大不大,我知道且见过的大官也只有公社主任了。我们弟兄四人花了好多时间,费了很多精力才把这座大树蔸抬到放粪箕的地方,我们又把各自所挖的蔸脑集中起来,并按蔸脑的大小,来对应当时公社主任、副主任、大队长、民兵营长、妇女主任以及生产队长的名字,我那大枫树蔸脑的名字,当然也就是公社主任某某某了。  年夜饭过后,各家的女主人负责清洗锅碗瓢盆、打扫卫生、烧水洗澡、浆洗衣裤;男同胞们却要剪灯花、加灯油,凡是房屋的角角落落处都要亮灯,就连厕所、猪栏也不得落下;而菜园里、自留地也要抱上一把稻草去烧一烧,让土地公也得旺一旺。做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就集中精力筹备发旺火了。没等大伯发号施令,我迫不及待地大声一吼:“兄弟们,把公社主任某某某抬进来!”弟兄几人有板有眼地把那大枫树蔸抬了进来,大伯及父辈们都没人听明白我的话意,我又大声接着说:“某主任啊!你也会有今天哪!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大人们都很害怕,担心我的话传到那个主任的耳朵里,就罚我跪在厅堂前苦思冥想,这发旺火前的准备工作也就没资格参与了。旺火已经烧起来,家里二十多个人紧紧围着旺火的四周烤火,相互祝愿后长辈们开始给小辈们拿压岁钱,有五分的、有一角的,还有两角的不等。大人们也没忘记给我红包,不过就是送红包时他们人人都要让我认个错就没事了,我可把他们的话全都当成了耳边风,可以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后来,还是细叔会做思想工作,他说:“嘴巴上讲讲认个错不就行了,何必一个人跪在这里受苦?”在他的牵扶下让我到大伯面前认了错,很快我就恢复了自由。  我和大人们一起烤旺火、尝糕点、叙过去、谈来年,不时大人们还会到各自的管辖区域内剪剪蜡烛花,或给灯盏拨拨灯芯添添油,大人们说烤旺火守岁时千万不可忘记这一点,还给我们讲了好多因过年点灯照岁而油灯失火的故事。子时快到了,大伯领着他的家人和大家说了些祝福的道别语走了。随后,院子里又响起了时间持续不长的爆竹声,说这关门时的爆竹可长可短,而开门时的爆竹就得长一些,也得讲究一些,若是开门纳福接运时的爆竹出现了点不着或是时断时响的现象,那这一年你的心里就会像藏着一条毛毛虫一样,让你从年头到年尾也不会有一天安宁。随着时间慢慢地推移,部分熬不住的人吃了算是夜宵的灯盏粿就离开旺火上床睡觉去了,还有部分硬撑的人也已东倒西歪地快要进入梦乡,大人们让回床休息他们还会说不困,直到大人们抱着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烧旺火的传统习俗,现在老家已快销声匿迹了。但家家户户做冻米糕、磨豆腐、煎米糖、杀年猪、请年盆、串亲友、看花灯还在传承,我觉得烧旺火是老家过年最有年味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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