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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怀

  在乡间的小路边等车,我抱着书站在那里,一筹莫展。  可是,等车不来,等到的却是疏篱上的金黄色的丝瓜花,花香成阵,直向人身上扑来。花棚外有四野的山,绕山的水,抱水的岸,以及抱岸的草,我才忽然发现自己已经陷入美的重围了。  在这样一种驿站等车,车不来又何妨?事不办又何妨?  车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忘了; 事是怎么办的,我也忘了——常记不忘的是满篱生气勃勃、照眼生明的黄花。  另一次类似的经历是在夜里,站在树影里等公交车。那条路在白天车尘飞扬,可是在夜里静得出奇。站久了,我才猛然发现旁边是一棵开着香花的树。是暮春时节,那花是乳白色须状的,它叫马缨花。  暗夜里,我因那固执安静的花香感到一种互通声息的快乐,仿佛一个参禅者,我似乎懂了那花,又似乎不懂。懂它固然快乐——因为懂是一种了解,不懂又自是另一种快乐——唯其不懂,才能挫下自己的锐气,心悦诚服地去致敬。  或以香息,或以色泽,花总是令我惊奇诧异。  我在巷子里走,那公寓顶层的软枝黄蝉婀娜地垂下来。  我抬头仰望,把自己站得像悬崖绝壁前的面壁修道人。  真不知道那花为什么会有那么长又那么好听的名字,我仰着脖子,定定地望着一片水泥森林中的那一窝艳黄,觉得有一种窥伺不属于自己东西的窃喜。  我终于下定决心去按那家的门铃,请那主妇告诉我她的电话号码,我要向她请教跟花有关的事。她告诉我她是段太太。  有一个心情很好的黄昏,我跟她通话。  “你府上是安徽?”说了几句话以后,我肯定地说。  “是啊,是啊。”她开心地笑了,“你怎么都知道啊?我口音太重了吧?”  问她花怎么种得那么好,她谦虚地说也没什么秘方,有时把洗鱼洗肉的水随便浇浇就是了。她又叫我去看她的花架,不必客气。  她说得那么轻松,我也不得要领——但是我忽然发觉,我原来并不想知道什么种花的窍门,也根本不想种花,我在本质上不过是个赏花人。可是,我为什么要去问呢?我也不知道,大概只是一时冲动,看了开得太好的花,便想知道它的主人。  以后再经过的时候,我的眼睛照例要搜索那架软枝黄蝉,并且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因为知道它是段太太的花,风朝雨夕,总有个段太太会牵心挂意,这个地方既有软枝黄蝉,又有段太太的巷子,是多么好啊!  我是一个很容易就不放心的人,却也往往很容易就又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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