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可以轻易忘却自己的虚伪,却难以忘怀得自他人的一份纯真。 胡子就是这样一个让人不能忘怀的人。他寡言,近于木讷,尤其在女同学面前。大学第一学期,胡子“吝啬”得连声音也不肯多发,但他的微笑倒很“廉价”,居然不加节制,任其“泛滥”。同寝室的其他弟兄个个都是乐天派,于是胡子受到感染,话语终于多了起来,甚至会哼“妹妹坐船头”之类的流行歌曲,有时还会忘情地朗诵普希金的爱情诗,然而胡子终究不敢在女同学面前完整地拉上三句话。大学期间,胡子曾有过“爱情”,可遗憾的是他倾心的那位女同学自始至终也不知道自己曾被胡子偷偷喜欢过。 胡子的脾气好,因此我们常给胡子以友善的“欺负”。猜拳时,不管谁输谁赢,但被别人刮了鼻子去的总是胡子。玩牌时,胡子也总是室友们出气的对象,输者跟胡子闹情绪,赢者拿胡子逗乐,而胡子总是双手一摊做无奈状,他的宽容招来的是一阵更为“放肆”的取闹。除非三缺一,要不胡子是没有上场的机会的,有时即使是胡子在玩牌,也往往被后来者居上给“霸道”地挤了下来,胡子倒不在乎,立于一侧看他人打牌,人家乐,胡子也乐。 胡子的酒量不错,一次聚会,胡子大醉,醉酒的胡子与平素判若两人,他的话多得让人瞠目。他醉语连连,指着滕忠福说“:你是三岁小孩,我不跟你计较。”对吴皇德说:“再要跟我捣乱我就把你从一楼扔到四楼上去。”又对蒋国华说:“你自己余干人普通话差得要死还敢取笑我?”对我说:“老鹰,咱是哥们,你教我写十四行诗,好吗?”……在我们的大笑声中胡子呕吐起来,他边吐边嘟哝:“我才没……没醉呢!吐了我自个儿会……会扫,告诉你们,这寝室的地,可可……都是我扫的,你们……你们扫过几回?”胡子说完吐完便呼呼入睡了。这回,我们谁也没笑。 此后便没见胡子醉过,我们也和往常一样与他打闹取笑,但我们心里明白,胡子是个善良的颇具道心禅性值得信赖的好朋友好兄弟,他总能给人带来欢乐,即使有多么的不开心,只要一想起胡子,总会有笑意在脸上绽放。 毕业后,胡子回德兴一个山乡教书,联系甚少。前不久,他忽然打来电话,说已经结婚,还生了个女儿,说他在山里的生活很平静,说他难得出外,两年了还没到过一次上饶,说他很想念室友们想跟大伙儿喝酒即使醉倒一回也无所谓……对着话筒我竟语塞,我怕我那带有城市喧嚣的话语惊扰了胡子,良久,我冒出一句苍白无力的话:“胡子,你还写十四行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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