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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

  铁匠身材高大,当地没人能比。他肩胛高耸,脸和手臂被炉中飞出的火星和锤下的铁屑染黑。在他的方脸上,乱而密的头发下面,长着一双孩子般的眼睛,又大又蓝。他下巴宽大,笑起来如同他的风箱,声震屋瓦。  当他扬起胳膊的时候,他50岁的年纪和那举起的25斤重的铁锤相比,似乎算不得什么。这把锤子,他管它叫“小姐”,是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姑娘,从韦尔农到鲁昂,只有他一个人能舞得动它。  我在铁匠家里住了一年,整整一年,使我得以恢复健康。本来我失去了喜怒哀乐,失去了思想。我想给自己找一个平静的地方,在那里,我可以工作,可以恢复我的精力。  一天晚上,我正在路上,已经走过了村子,我远远望见了那个火焰熊熊的铁匠铺,它斜立在十字路口。门大敞着,火光照得交叉路口一片通红,连对面小溪旁边的一排白杨树也如同火把一样燃烧着。在静谧的暮色中,从两公里外的远处,传来有节奏的铁锤声。我走过去,在敞开的门中站住,被一片光明、一片雷鸣般的响声包围。看到这样的工作,看着人的手把烧红的铁棍弯曲拉直,我高兴,我的心里已经觉得有了力量。  那个秋日的晚上是我第一次看见铁匠。他正在打制一个犁铧。他敞着衬衫,露出粗糙的胸膛,伴着每一次呼吸,他的金属一样结实的肋骨骨架便清晰可见。他身体向后仰,猛地一使劲,把锤子打下去。他不停地打着,身体柔软而连续地晃动着,肌肉绷得紧紧的。铁锤循着固定的路线上下飞舞,夹带着火星,身后留下一道闪光。  晚上,我睡在铁匠那儿。我不再走了。他有一间空屋子,在铺子的楼上,他把那间屋子给我,我也就接受了。刚到五点,天还没亮,我便被卷入到主人的工作中去。我被那座房子上上下下的笑声唤醒,它从早到晚总是热热闹闹的,无限欢乐。在我的床底下,铁锤飞舞,我好像是被“小姐”从床上扔了下来。那间简陋的屋子,那个大衣橱,那张桌子和那两把椅子,被震得乱响,仿佛是在向我呼喊动作快点。我应该下楼了。  到了楼下,我看见炉子已经红了,风箱响着,一股蔚蓝和玫瑰色的火焰从煤上升起,风助火势,炉火宛如星光闪烁。铁匠在准备一天的工作了。看见我,他笑了,大嘴直咧到耳根。看见我五点钟就被赶下床来,他高兴极了。早晨,他的铁锤是一个奇特的报时钟,催人起床。他把两只大手放在我的肩上,俯下身来,好像是在对一个孩子说话。他对我说,自从我生活在他的废铁之中以后,我好多了。  铁匠从不叫苦。他一天打铁14个钟头,接连打上几天,到晚上还是很开心地笑着,一边用满意的神色抚摸着胳膊。他从不悲哀,也从不厌倦。我想即使房子倒了,他也能用双肩把它顶起来。冬天,他说他的铁匠铺很暖和;夏天,他把门大开着,让干草的味道飘过来。  当夏天来到的时候,傍晚,我走到他身边,在门前坐下。我们是在山坡上,整个峡谷在我们眼前一览无余。平坦广阔的田野在淡紫色的暮霭中消失在天边。他看到这些,心里洋溢着幸福。  铁匠经常半真半假地说他是这些土地的主人,两百多年以来,这个地方用的犁都是铁匠铺提供的,这是他的骄傲。没有他,一棵庄稼也不能生长。田野五月变绿,六月变黄,是因为他出了力。他爱庄稼,像爱自己的儿女,看到火热的太阳出来了,他就兴高采烈,遇到下冰雹,他就伸出拳头诅咒那些乌云。  他经常指给我看远处的某一块没有脊背宽的土地,告诉我说他某年造了一部犁给那块燕麦地和黑麦地使用。到耕地的季节,他时常扔下锤子,走到路边上,看着。他看着无数他造的犁正在开垦土地,划出田垄,正面,左面,然后右面,直到整个峡谷。牲口拉着犁,缓慢地向前走着,好像正在行进中的队伍。犁铧在阳光下发出银色的闪光,而他,扬起胳膊,叫我过去看那地耕得多棒!  我楼下叮叮咣咣的响声使我的血液中也有了铁,这对我来说胜似吃药。我已经习惯于这种声音了,为了确信我在生活,我需要铁锤打在铁砧上的音乐。我的房间,由于风箱的轰鸣而充满活力,我在那里重获我的思想。  就在那儿,在铁匠铺里,在铁犁中间,我永远治好了我的懒惰病和怀疑病。  读与写  文中描写的这位铁匠,他健美、爽朗、乐观、勤劳,他的身上体现出了劳动者的力与美。在我们的周围,有从事各种职业的劳动者,你能试着写一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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