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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一个人的天荒地老

  高坡扰绕村,是以苗族为主要人口的高坡乡唯一的布依族村子,村子的居民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布依族。扰绕村,拗口的村名,处在海拔1500米的山地上,这里有四季不同的田园风光,这里有景致奇绝的红岩峡谷,还有几百年前留下的营盘古堡。  扰绕村距离高坡乡乡政府只有3公里,一直安静地藏在山峦间。曾经多次进出高坡,却一直与扰绕错失相遇,直到那一次为看遗留在高坡的营盘古堡,才有了第一次的邂逅。  高坡的营盘古堡有32处之多,且形式多样。或是垒于溶洞之中,或是砌于悬崖之处,但最多的还是分布在各村寨的山巅之上,有一处保存相对完整营盘古堡遗址就在扰绕村的山头上。去古堡要穿过村子,一进村口就看到村名,拗口的名字,一下子就引出无限的好奇心。  初春的高坡,山林间布满深浅的绿,间或浅白、鹅黄的花朵,有点云雾聚聚散散,眼睛贪恋所有的景致,山风带来的几丝凉意,一切都搭配得刚刚好。  去看营盘古堡,穿过扰绕的几处房舍,到了古堡伫立的山脚下。布满杂草落叶枯枝和青苔的石阶,弯弯绕绕延伸到山上。走在这样的山道上,脚下悉悉索索的声响,偶尔惊飞的山鸟扑腾树枝的声音,让山林越发幽静。带着露珠的小草,冒出不少新绿的灌木,古堡环山而绕的石墙已然斑驳,500多年的时光,似乎定格。  明朝年间,这里苗族、布依族的民众开始陆续修建这些驻守在绝地之处的古堡,用它们作为御敌工事。古堡一般选两个不同方向建造山门,石门用方整的石块,筑成高2米,宽1米余的拱形,且两处石拱门对开,都建于地势险要之处,封住山顶独路。  已经坍塌了一半的石门,依稀还可以看见当初建筑的形制。越过残损的石门,循着陡峭山势修建的石墙围出一片相对平缓的区域,当初的先民,在这一段石墙后依山建有房屋,作为守备之用。  放眼望去,顺着石墙的山路看不到尽头,曾经修建房屋的地方早已被荒草灌木掩埋。越过石门,一时竟迈不开脚步,舍不得打扰这片沉静。一直细细看,看石墙上密密的青苔,看石墙缝隙间伸出的小草,看这条铺满厚厚落叶枯枝的山路。  怎么舍得打扰?仿佛是两个有着几百年时差的世界,而我莫名越过了时差,看到了不属于我的世界。因为不同,所以才会踮起脚尖张望,因为有了一时的交错,所以那一刹那的交汇就会让人忐忑让人不敢打扰。  在扰绕的营盘古堡里,伴着山风鸟鸣,看着满目的绿,会觉得时间是可以忽略的。岁月也好,时光也罢,都只是给与内心一种乐天知命的柔软。就算这里曾经刀光剑影,就算这里曾经生死相搏,那些都只是人世命运黑暗的磕磕碰碰,所有的都只是为成就今天呈现出来的这份深邃悠远。  扰绕营盘古堡的面积并不大,藏在山巅的林木中,经过岁月的磨砺,石门石墙已经和山色融合在一起,站在山下的村子里,很难想象得出山上古堡的模样。只有身处古堡,看着这些留在今天静默不语的建筑痕迹,会敬佩先民的智慧和坚韧,也会油然而生那种所谓的怀古幽情。  在一些环境里,会很直观地明白也理解古人留下的那些情绪,不管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还是“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在某一些瞬间,没有防备就涌上心头。  在不大的古堡里来来回回地四处走走看看,不时会被自己的脚步声欺骗,以为自己听到的是很多很多人的声响。望着那条顺着山势的路径,自己走过的印记看不出一星半点,厚厚的落叶枯枝完全消解走过的痕迹。  我们去某个地方,是旅行或是因为什么事到了某处,就是一种相遇,与陌生的地方,与陌生的人,陌生的建筑,陌生的动植物,陌生的生活习惯,有的是第一次也将会是最后一次的相遇,有的或许只是一个开始后来还有很多次的相逢分离。而这所有的相遇,有时候完全就是很个人的记忆经历,是可以伴着每一个个体天荒地老的。  “天荒地老”,这个词应该不仅仅属于爱情,也可以属于个人。天荒地老如果一定要和“爱情”连带上关系,那么在扰绕的营盘古堡里,是不是可以这样想——  如果,我当循着山路前去迎你;如果,落叶枯枝满径只是想念;如果就此死生契阔。在幽幽的叹息中,花朵结出果实,清冷的山里,花落花又开。  站在营盘古堡上往下望扰绕村,散落山下的房舍在云影、树荫中静谧恬淡,山风吹过,就算是简单的一瞥,就已经知道所谓的“天荒地老”、“庭院无声,岁月静好”都在这里了。  这里每一细微处,都透露出最简单最质朴的心绪,山地丘陵上布满的灌木和小花,那是坚韧;小巷里斑驳的石板和垣墙,那是岁月;随着风传来的乌鸣和树枝的响声,那是天籁;田间春的青绿、秋的金黄和劳作者挥洒的汗水,那是耕耘和丰收。  扰绕营盘古堡的后山山门保留比较完整,很有气势的石拱门外就是略显陡峭下山的石阶,因为青苔比较多,下山走在这样的石阶上一定要小心。从山门向山下望去,树荫掩映下的田野房舍,是怡然自得的田园风貌。站在石阶最上端向石门内望去,有几分清冷孤独,仿佛依然沉睡在旧日的时光里。一道石门,隔出两个世界。  营盘古堡恰如其分地躲在扰绕村鲜活生动的田园风光里,被岁月雕刻,在孤独静谧中饱满,累积出一个优雅的身影。  如果一个人也可以像留在山巅的这些营盘古堡一样,朴素不喧哗,任雨暮云朝韶光过了,那么,不也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天荒地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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