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有阳光的早晨,被斑点覆盖的地面。光着脚在偌大的屋子里来回行走,一字排开的双手,还有倒影的模样。角落有钢琴的声响,在空间里不停循环飘荡。我恐惧孤独,同时又享受一个人的世界,不被外人打扰。我害怕寂静或是没有光亮的地方,却又喜欢把自己藏在黑暗的梦境。记不清楚是多久以前,那应该是个很遥远的年代。那时就有人说我是非常矛盾的个体,喜欢不断地折磨自己。 听见一段音乐会想起某个人,他藏在我心灵最深处的地方。带着所有的欢乐和哀伤,纠缠成了我最刻骨难忘的记忆。像一张巨大的网,吸附了我全部的人生桥段。我所经历过的那些,在往后的日子会不会变的微不足道。有时会词穷的表达不出心中的念想,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境界,却远远没有那一场离别让我来的绝望。 习惯会吞噬一个人的意念,强大或是卑微的思想会在它面前变得一无所有,我便是从一无所有开始。知道了什么叫做遇见,知道了什么叫做温暖。也终于懂得了何为思念,何为牵挂,何为不舍。直到有一天终于习惯了微笑,习惯了依赖,习惯了面对困难不再逃避,习惯了一个叫许念希的人陪在身边…… 2° 我和许念希的相识是在某个栀子狂乱盛开的夏天。那年我初二,懂得了情窦初开为何意的年龄。他穿着白衬衫站在香樟树下朝我微笑,四周装满了栀子花的味道。在他笑的那一瞬间,沦陷这个词毫无预警的撺进我的脑海。 我承认我对许念希那样的人是有渴望的,很强烈的渴望。那样年纪的孩子心里总是会偷偷藏着一个白马王子,我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不落俗套的让许念希住进了我心里。至此以后,落地生根。 在很早以前我一直都是个好孩子,成绩优异,老师赞赏,同学喜爱。我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赢得了这些,在我沾沾自喜的时候许念希以强硬的姿态闯进了我的世界。他在某一个时刻夺去了我的光辉,成为了众人瞩目的对象。我不再是成绩单上最上面位置的那个人,不再受到众人追捧。他开始频繁的出现在领奖台上,学校的各种活动不停出现他的名字,甚至校门口那个玻璃栏后面我的照片也排在了下面的位置。我的骄傲被一个叫许念希的名字践踏的无所遁形,从那时开始,我的字典里终于也有了自卑这个词。 小时候看过太多童话书,所受的荼毒颇深,始终谨记善良的公主才会有人爱。所以我对任何人都是没有怨恨的,当然也包括许念希。我对他没有丝毫不满,也不介意他夺去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或许我从来没觉得那一切是属于我的,好的东西当然需要更有能力的人来接受。也许是因为心底的自卑感在作祟,我从来没在有许念希的任何地方和他同时出现过。所以在他转校来我们学校的半年时间内,我居然一次都没和他碰面过,只有他的名字不断在我世界重复。直到那个夏日的午后…… 3° 我喜欢许念希,这是个藏在我心里的秘密。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在过去的十四年里,甚至连男女有别都不太讲究的我,竟然会如此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一个人,仅仅只是一个微笑。许念希,许念希,这三个字从此成了我生活的魔咒,逃不掉的劫。 常常会从别人口中听到许念希的名字,他才华横溢,他笑容温暖,他待人友好。他成了所有女生饭后茶余的最佳对象,他满足了所有青涩时光少女对王子的幻想。他被众人推到了一个脱离现实的地位,这是我某一天从他教室面前经过明白的结论。一群女生围在他位置的窗口口若阑珊,甚至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于是我也很没出息的加入了暗恋的行列,没有期望自己会与别的女生有什么不一样。 我十分明白自己有多么平凡,没有傲人的长相,没有出众的家世,就唯一可以算做优点的学习成绩也和他差距那么远。所以我认命的继续做我的好孩子,继续努力学习。即使在得知自己和许念希上同一所高中我也没什么意外,这些都是我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高中生活开始忙碌起来,没有了那么多的空闲时间让我不可自拔的去思念。尽管从来没和他有过交流,我依旧相信他是记得我的。原因很简单,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偶尔在校园碰见他也会对我微笑,如盛开的栀子一般洁白灿烂。日子就是这样平淡无波澜的过着,持续到高中毕业。 4° 彻底摆脱高考的那个晚上,我走在回家的那条道路上。空气里有青草的芳香,四周有平和的因子。我承认我此时是雀跃的,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使命后,释放负担后的放松。在我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许念希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依旧带着那张阳光的笑脸,我该庆幸是夜晚,夜色遮挡了我脸上过高地温度。他拦住我的去路,以一种王者的口语:“黎舒然,我有话要和你说。”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拉着来到一块草地。“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这话是从许念希口中说出来的,我没有听错。他的声音在我脑海里盘旋了千百遍,来不及考虑是否是幻听就只吐出一个字,“好”。 我和许念希成了情侣,在我暗恋了五年以后。那个暑假的时光开始变的光彩夺目,他会在每天早晨太阳洒进窗户时打电话叫我起床,然后骑着单车带我出去玩。我喜欢他穿白衬衣的样子,干净透明。他喜欢我穿白裙子,坐在他单车后座上晃着双腿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我们一起走遍了小镇的每一个角落,到处被我的笑声填满。 许念西常常说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没有忧愁烦恼。他总是拿棒棒糖果冻或者是冰淇林这类的东西给我,我十八岁的那个夏天就是被这些东西充斥着。那年的夏天,许念希曾经对我说:“然然,有一天我要带着你一起去流浪。”那时的我还不明白流浪二字作何解释,只是笑嘻嘻的大声对他说:“有许念希的地方就一定有我黎舒然在,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他笑笑没有回答,我却没有看到他微笑后面的决绝。 5° 大学我们还是在同一座城市,这是刻意后的结果,两座学校仅隔着两个小时车程的距离。我们会利用周末一起去吃饭或是看电影,也会在突然的某一天发现许念希出现在我的宿舍门前。许念希喜欢在冬天牵着我的手放进他大衣兜里,他害怕我冷着。也总会在每个星期买一大袋零食给我,怕我一忙起来就忘记吃饭胃疼。他老是说他将来一定要努力赚钱,不然会养不起我。我也觉得自己又能吃又爱生病的,许念希摊上我就是一大累赘。这样的时刻我心底的自卑和不安就会如泉涌般冒上来,和所有恋爱中女孩一样,非常深切的自卑感夹杂着复杂的不安。我不够漂亮,我不够温柔,我什么都不好,我怎么能配的上许念希这样优秀的男子。 可是那段日子我的确是幸福的,幸福的会冒五色气泡,把所有的不安都淹没。我的愿望一直都很简单,有许念希陪着我,在哪里都是天堂。我喜欢许念希抱着我,喜欢他身上有干净的肥皂味道,喜欢他叫我的名字,然然。我一直以为我和许念希会地久天长,认定了他就是我生命里的那个人,至死不渝地认定。却没有想到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在一个很平常的午后,我和许念希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四周的栀子花散发着死亡般的香味。“然然,我们分手吧。”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念希,我以为我听错了。“分手吧”这三个字再次从他口中吐出来的时候我终于确定我没听错了。我从来都比别人慢半拍,许念希以前老是这样说我。此时此刻我又一次验证了他这话的正确性,在他离开之后我都还一个人站在原地没回过神来。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不相信许念希会和我分手,更加不相信许念希就忍心这样把我丢下。我疯狂的给他打电话发短信,甚至去他学校找他。可是他没有给我一点回答,也没有让我见着他。我开始找他朋友,通过各种途径要寻找到他的踪迹。直到有一天许念希打电话来对我说,别让我看不起你。在那一刻,我的一切坚持都土崩瓦解。我明白,许念希是认真的了。可我依然对他心存念想,我在努力的改变着我自己觉得的不好,希望他发现我的好,希望他只是一时生气…… 直到某一天我大街上看到许念希,还有他旁边那个女孩子。他们从我身边经过,没有发现我。而我看见了那个女孩子的脸,然后开始彻底的明白,我和许念希彻底的完了,我的爱情在这个夏天已经彻底死去了,尸骨无存。 6° 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起过我遇见许念希的那个午后,那是个怎样的场景。我一直以为我忘记了所有的情节,只记得了许念希的笑容,比阳光还温暖的笑容。可是在我看见那个女孩之后,那一切的记忆都被唤醒了,想要欺骗自己都不行。 那天的太阳是灿烂的温度,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一条布满香樟的道路,正在思考着中午要吃什么这样平俗的问题。突然看见前面有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我也不清楚当时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居然站在了原地。后来女孩拖着行李上车,男孩的目光依旧追随着离开。眼睛里载满了悲痛的神色,那样沉重的情感连我这个陌生人也被感染,不由自主的跟着一同跌落。然后男孩发现了我,朝着我微笑,在栀子的味道中弥漫开来。那个男孩叫许念希,而那个女孩,终于又回到了男孩的身边…… 许念希后来告诉我他和那个女孩是青梅竹马,因为他们全家要移民所以才离开。多么老套的情节,多么幸福的结局。原来我至始至终都只是局外人,我一直都扮演着这么可悲的角色。 7° 在许念希对我说对不起的时候,我确信了我爱他。只是我需要的不是对不起,知道我曾经也得到过他的爱就已经足够。至少他告诉我,他也义无反顾的爱过我。而最后要分开的原因是不是不爱都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当初的一切对他来说那么重要的话,如果那一切都有言不由衷的话。我最大的本领就是学会接受,接受命运安排的一切。 我曾对许念希说过我相信宿命,所以我安然接受所有的现实。我依旧爱着许念希,只是这和别人已经毫无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 我要离开了有许念希的城市,带着我的行李,开始了一个人的流浪。在我离开的那天,许念希在机场找到了我,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干涩的叫出我的名字。我明白他的愧疚,明白他想说的话。我告诉许念希我会过的很好,对他没有任何责怪。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当初他说要带我去流浪,在我年少时期。而今我已经长大,终于也可以一个人去流浪,不需要任何人陪同。我没有任何怨念,这是事实,我始终感谢在我最美好的时光有那么一个男孩陪着我,即使现在他已经不在我身边。我依旧会记得那个夏天,会记得所有和你一起的日子。那些载着泛黄记忆的岁月,我会一直保存。 在我离开以后的那些漫长日子里,我极致的渴望着你会幸福快乐着。你和我一起的这么多年里,亲爱的,是我拿初夏,换了你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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