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自由,不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而是一种能力,既能真诚从容地面对生活,又不离不弃地追赶梦想,既能朝九晚五,又能浪迹天涯。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可是,放下一切,行在路上,真的有那么美好和浪漫吗?旅行归来,两手空空,又将如何面对灰扑扑的现实生活? 重庆女孩江静和她的老公徐如林,用行动,给出了一个动人的答案。 爱你,就陪你浪迹天涯 30岁那一年,我辞职了。日历停留在2011年6月的一天。陪我一起辞职的,是我的男朋友徐如林——比我小四岁的“老男孩儿”。 我叫江静,重庆姑娘,四川外语学院毕业后,一直在重庆时报做体育记者。7年的工作中,我经常出入各大赛事,飞往各个国家,采访各路体育明星,过着很多人羡慕的生活。可是,表面的光鲜背后,我把自己累得疲惫不堪,最后倒在病床上。直到我站在报社落地窗前,看着燃烧的夕阳,心中暗下决定,既然向往自由,何必陷在钢筋水泥般的生活!然后我打电话对徐如林说:“我的生活,应该在夕阳燃尽的地方。” 2009年,我和徐如林相识在大渝网上一个“自行车论坛”,作为资深骑行爱好者,我们志趣相投、一拍即合,从那以后,我去哪里骑行,他都会跟着,我做什么,他都会双手赞成。这一次,他为了支持我,也辞去了一家旅游杂志的编辑工作。 世界那么大,必须去看看。于是,我们两个人踩着单车,驮了几大包的帐篷睡袋、锅碗瓢盆、四季衣服,向着远方出发。我们计划,沿着川藏线骑行一年。因为把大部分钱留给了父母做生活费,我们口袋里的剩余,不过区区四位数。一路上,我们会用小油炉煮简单饭菜充饥,会风餐露宿幕天席地,我们的帐篷,曾经搭在村民的柴火房、小县城的车库、藏族的酥油房里……我们的车轮滚过了大半个中国。空闲时候,我在天涯论坛直播我和徐如林的旅途,追看的网友出奇的多。大家亲热地叫我们俩“团长”和“狗腿子”,我也乐得跟他们打成一片。 我在帖子上豪言壮语:“荒野大漠,小桥流水。夕阳燃尽,咫尺天涯。外面或凄风苦雨,蚊虫嚣闹,月圆时的狼嚎,凛冬降至的白霜。而两个人的小空间里,一顶帐篷,两个睡袋,就装了半辈子的温暖。” 5个月后,2011年11月,我们骑到拉萨。旅行并没有结束,我们又向尼泊尔挺进。一路平安顺利,直到我们进入印度。一路好运的我们,没想到,在那里遭遇了惊心动魄的生死劫。 那是进入印度的第二天,深夜。在荒凉的地方,我们被5个印度歹徒包围。脏兮兮的手同时伸进帐篷,抢走了我们和另一个驴友的手机和电脑,甚至袜子和内裤。而发现我是女人之后,他们用枪顶在了我们头顶。歹徒开始在我身上乱抓,拉我的腿,掐我的脖子,逼我到帐篷外面。凶险就这样降临。徐如林跳在我前面,要跟歹徒拼命。在他们的包围里,面对着枪口,我们死死抓着对方的手,心里是深深的绝望。我甚至对歹徒说:“You,use condom(你,用避孕套)。” 僵持之中,我脖子上的绳子“啪”地断了。我和徐如林紧紧抱住对方。企图对我施行不轨的歹徒和同伴起了争执,最后他们怕夜长梦多,只是带着钱财离开。最终,我们在当地村民的帮助下得救。 几天后,我在帖子写下这样的文字:“我不知道我和狗腿子那晚的遭遇是否关乎生死,我想以后我们肯定也有争吵得恨不得杀了对方的时候,但那一晚,面对枪口,我们只是死死抓着对方的手。10分钟,像天荒地老,像永恒。” 这次遭遇,让我明白,浪迹天涯,并不是浪漫美好如童话,它还充满了艰难和凶险。我们“疗养”了几天,带着心理创伤,又背包横穿北印,飞往曼谷,再一路骑行,穿越泰北和老挝。2012年6月,辞职整一年,我们终于从云南磨憨口岸回国。我自诩“给时光以生命,而非辜负了它的美好”,徐如林摸了摸干瘪的钱包,笑而不语。 懂你,所以要给你一个家 一路上,虽然我写稿赚了些钱,但一年的消耗和抢劫事件,口袋早已空无分文。后来,我们“流落”到大理。当时,看到我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好心的客栈老板娘将我们收留下来——到天台去扎营。 数着天上的星星,听着肚子的叫声,我们终于承认,生存才是最大的问题。放荡不羁爱自由不能当饭吃,再浪迹天涯也要面对衣食住行。 于是,我们跟着新结交的朋友,在大理古城人民路摆起了地摊。地摊上摆的都是我们骑行中从各地淘回来的有趣玩意儿,或者跟着朋友自制的手工艺品。没想到的是,第一天晚上,我们竟然净赚270元。收摊后,我们回到天台上的小帐篷,躺下去又坐起来,把那皱巴巴全是零钱的270元钱拿在手里,数了又数。曾经,花几百元买件T恤都不眨眼的我,在那一晚,竟为这270元失眠了整夜。 我们在大理留了下来。那时是大理的雨季,每每夜里暴雨倾盆,我们的小空间里便小雨不断。我和徐如林一身馊味地挤在一起,头上顶着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旧皮包,互相给对方讲笑话,加油打气。 白天,我在古城拍照、写稿,晚上跟他一起摆摊。摆摊收入并不丰厚,但只要挣了钱,徐如林就会买上十几块钱的鸭肠回来打牙祭。常常他的那份不够吃,就来抢我的。他说:“只能靠这个给你开荤了!”我说:“只要你不吃我的就行了!”很多时候,我们的生活,明明是悲伤落魄的剧本,却总被两个蹩脚的演员演到笑场。 再后来,我的旅行直播帖上了天涯论坛的头条,摆摊时总会被关注过我们旅行的人认出。我总不善言辞,他却贴心地在旁边插科打诨。我们的生意越做越好了。7月,伦敦奥运会,体育记者出身的我给报社写专栏,挣了一万多块钱,我们终于搬下了天台,搬进一个单间月租450元的白族民居。 过惯苦日子的徐如林,智商突然爆棚,他看准了大理未来的发展,竟然领我做起了“大”生意:除了摆摊,他怂恿我开起了淘宝店,代购当地土特产。被进货商各种坑蒙拐骗,交了不少“学费”之后,店铺终于慢慢上路;我被逼着学做各种手工,刺绣编绳皮具,一双写字弹琴的手被针扎得伤痕累累,逐渐向光荣的劳动人民靠拢;他还天不亮就起床,骑着从快递小哥那里借来的摩托去给当地房地产商拍广告照,并借钱买来小面包跑起了“黑车”,带客人去泸沽湖玩时,他甚至舍不得住青旅,就合衣蜷在小面包里被冻成狗……创业很难,但我们一起动手,苦也变得快乐。 生活渐渐稳定下来,但我也有了困惑:我们这样安定下来,究竟是不是我要的生活?我的追求,毕竟在路上,在远方啊!而让我不解的是,之前陪我一起风花雪月的他,突然成了生意人!我说:“你特么就知道挣钱!”他说:“我特么挣钱还不是为了你!”朋友约他吃饭,他说“今晚我要挣钱”!我说“跟你商量下这个事怎么弄”,他说“挣不了钱弄啥弄”!偶尔朋友聚会,原来的弹琴饮酒,变成了徐氏生意经传授会。他不厌其烦地跟每个人分析他们应该怎么挣钱,直到所有的人沉默,只剩他一个人高谈阔论。那一刻,我感到曾经熟悉的他那么陌生。 直到有一天,我不愿意和他一起包货发货,我们争吵冷战了几天,我提出了分手。他沉默良久,拉着我的手,深情款款地给我唱了首歌:“我也想不管不顾/像从前一样/一无所有重新回到路上/可是/总有一天/你会变成一只不再垂涎自由的鸟/需要一个笼子/我陪你慢慢衰老……” 几句简单的歌词,我听懂了背后的深意。是啊,人不能活在虚无里,空空的行囊撑不起天马行空的幻想,我们不能再一无所有回到路上。而他,这个深沉的爱人,一直处心积虑挣钱,目的就是为了给我一个“笼子”,一个遮风挡雨的家。 我泪水盈眶,他伸手帮我擦拭眼泪,告诉我:“我们不能活得太自私,不能让家人朋友为我们担心。等我挣够了钱,我们有足够的能力,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我点点头,投入他的怀抱。 爱情,是浪漫与生活的结合 他如火如荼地辛劳,果真换来一套房子的首付。2013年年底,我们去看了一套小房子,钥匙拿到手里的刹那,我满心欢喜,谁说心怀野马的女汉子不想要一个家呢?在他的带动下,我也务实努力起来,我们用积蓄,租了一个院子,做起了客栈,我们一起动手设计装修,一起把荒草丛生的花园变得繁花似锦,又从网上精心淘来桌子、椅子和床……我们再不是大理的异乡人,而我,就这样华丽丽地成了客栈老板娘! 有一天,徐如林突发奇想,把我们“屌丝小院”的住客全都叫到房间里来,那里面有来自天南地北的背包客,有像我们一样摆摊的卖艺人,还有世界各地的大好青年,他就这样当着“世界人民”的面,单膝下跪说:“嫁给我吧!”我的泪水夺眶而出。而重点是,为了显示诚意,他全身只穿着一条内裤,就这样赤条条地向我求婚了! 原来误解他的朋友,都渐渐理解了他。有一天,一个曾经拒绝了徐氏生意经的瑞士朋友,发微信给他:“其实我现在已经理解你了。我也要多找事情做,多多挣钱!”那哥们要结婚了,媳妇怀孕了,他也终于明白,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而我也意识到,只有物质生活越来越好,我们才有能力做更多想做的事情。 我们的父母,听说了我们“逆袭致富”故事,大加赞赏。我豪爽的亲娘从重庆赶来,我不无自豪地说:“这也是你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有了温暖的归宿,我内心越来越笃定。有天晚上,我想对徐同学表示感谢,他却说:“其实,我做得还不够,我们选择了一条其实不用那么努力的路,躲在大理这个离乌托邦最近的地方,不用承担太多社会和家庭责任。”我说:“谁说这个年纪就一定要房子车子,老婆孩子,用各种压力把自己压得透不过气?”他嬉皮笑脸:“老婆,你还是压我吧,求你了,多久没压过了……” 如今的我们,认真经营客栈,认真做手工开网店,他拾起了昔日的爱好,摄影和唱歌,我拣起了吉他和画笔,我打趣他“不会摄影的生意人不是好歌王”,他激励我“不会弹吉他的手工艺人不是好厨娘”。我们还成了大理运动协会的核心人物,马拉松、深度游、各种体育赛事,只要闲着,我们一个都不会落下。曾经,在职场疲惫不堪的我,还通过骑行和运动把身体练得一级棒。我们终于把生活过成了想要的模样。 2015年9月28日,是徐如林30岁的生日,我在微博写了篇长文,感谢一路走来他带给我的一切。微博感动了很多人,纷纷为之点赞。文中我写道:“真正的自由,不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而是一种能力,既能真诚从容地面对生活,又不离不弃地追赶梦想,既能朝九晚五,又能浪迹天涯。愿你和我一样,把生活过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