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主任老夏讲了一个农妇好客的故事,同事们笑得前仰后合,有的还笑出了泪水。 老夏说,他20多年前在一个叫大南的人民公社当干部。当地有一中年农妇十分贤惠好客,不管见到谁,她都会说:“哟!有空到我家做客吧,没啥好招待,吃个饱饭还是有的嘛!”但那偏偏是一个吃不饱饭的年代,少得可怜的一点粮食都得靠生产队供应,不够就去挖野菜补充,再不够只好一天吃两餐甚至吃一餐,谁家都不宽裕,因此,农妇虽然好客,但纯朴善良的人们又有谁会真的到她家去吃饭啊? 邻村有一很有威望的大伯(跟农妇家沾点亲戚)至少被她邀过二三十回了,每回他都婉言谢绝:“好啊!多谢了,下次一定去。”有一次,这位大伯到农妇家那个村办事,忽然想起好客的农妇来,心中甚是过意不去:人家都邀了几十次了,该是真心实意的了,可咱一次都没去过,真是理亏,这回到了这里,说啥也要去吃她一餐了,否则让她知道,下次见面又要遭她数落。于是到村头供销社里用仅剩的一点糖票换了一斤红糖,拎着就往农妇家走去。这会农妇正在院子里纺织夏布,远远地见大伯手上提着东西走来,心中咯噔一下:糟糕,他大伯这回真来了,家中啥都没有,咋办呢?这回人可丢大了。情急之下,她扔下麻丝,假装没有看见大伯,跑回屋里,躲到堂门后面并默默祈祷:他大伯,你最好是有别的事,不要到我家来啊。 不一会,大伯到了,他左看右看不见了人,心中嘀咕:刚刚还在织布,怎么就不见了呢?忽然看到堂屋门下露出一双脚来,于是很不高兴:“弟妹,你老叫我来作客,可我今天来了,你怎么又躲起来呢?”农妇虽然十分尴尬,但她却机智异常,只见她从门后出来,不慌不忙地捋了捋头发,爽朗地大笑:“是啊,我都请那么多回了,你每次都推说下次再来,今天我见你到了我们村,特地躲起来,看你会不会来,看你还像不像亲戚,要是不来,可就不像自己人了。来来来,快喝茶。”她这么一说,大伯反倒过意不去,心想幸好今天来了,不然又落她口舌。 接下来农妇唤回十来岁的小儿子,递给儿子一个腊壶(锡制酒壶),让他到叔叔家去借点大米,在儿子走出大门的一刹那,农妇大声说:“供销社要是没酒,就到叔叔家去看看还有没有。”大伯听了忙不迭说:“这日子多难,咱就别打酒了。”农妇说:“你难得来一回,没酒哪成啊。”不一会,小孩回来,将腊壶往泥灶上一放,又出去玩了,接着就传来了农妇的尖叫:“这小鬼,就贪嬉,这供销社没酒卖,难道叔叔家的酒也喝完了?”然后转出来对大伯说:“真是过意不去,供销社的酒卖完了。”大伯忙说:“不碍事,不碍事。”农妇就一边吆喝着脚边的老母鸡,一边回到厨房,她将腊壶弄了个底朝天,倒出了半斤大米。 农妇用半斤大米煮了四五碗稀饭(当时粮食紧张,待客能用白米稀饭已经很阔气了),然后满满地盛了一大碗端给大伯,非常遗憾地说:“可惜没有打到酒。”这时,小男孩回来了,看到了久违的白米稀饭,急急忙忙地盛了一大碗,也顾不上烫,稀哩哗啦没几下就喝光了,又盛了一碗,三下两下又喝光了,又想去盛,农妇心中着急,脱口就骂:“你这个不懂事的家伙,这么小的人要喝这么多碗,你看人家大伯,这么大的人吃两碗都饱,你是个饿鬼啊,还想吃第三碗,撑死你去。”大伯吃完一碗,刚想去盛第二碗,听农妇这么一说,觉得很是不好意思,便放下碗,咽了一口口水:“哎呀,中午吃得太饱了,到现在还没饿,实在吃不下了。”农妇忙不迭起身:“他大伯,你千万别多心,我这是教小孩,你就放开吃吧,我煮了一大锅稀饭呢。”大伯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吃了,要不准被她讥笑,说我是饿鬼。于是起身离席:“真的,真的中午吃太多了。”农妇暗暗地嘘了口气:要是大伯真的再吃一碗,那可丢死人了,锅里只剩半碗了。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一方面为农妇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遭遇感到好笑,一方面又要为农妇的机智和灵活喝彩,但是,想得更多的还是那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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