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腌白菜

  两个月前有机会逛了趟老家沈阳的早市。一进街口,那种温馨的家乡气息扑面而来。人行道上,一个个小摊儿你拥我挤地凑在一起,远远望去,茄子、辣椒、西红柿……各色瓜果菜蔬好似一个色拉大拼盘。零星的小货车停在道边,上面装满东北特有的扁扁长芸豆,摊主们此起彼伏地大声吆喝着,“茄子茄子,一块钱三斤,扁芸豆一块钱二斤……”旁边是烧饼铺,各样刚出炉的松软烧饼摆成一排,白面的、大米面的、小米面的、苞米面的……油条在油锅中吱吱作响。我本能地咽一下口水,脚像被吸住了挪不动半步。于是,坐在豆腐脑摊位的小桌边,“老板,来碗豆腐脑,两根油条。”  喧闹的菜市场带我回到难忘的童年时光。  那是改革开放前七十年代中期,我大概上小学二三年级,当时还没有实行南菜北调,只能自给自足。因北方资源有限,买菜需要街道发放的买菜卡,夏天的蔬菜,茄子、辣椒、西红柿等,每次每家限量采购一斤,冬天的萝卜、白菜另算。菜卡上印有三十个小格子,格子中印有从一到三十的数字,代表每天的日期。买菜时,售货员就在当天的日期上画一个勾,证明当天已经买过。  秋天是北方最繁忙的买秋菜季节。北国的冬天,除了白菜、萝卜,见不到任何其他菜叶。为熬过几个月漫长的冬季,家家户户只有在秋季时买上成堆的白菜来腌渍酸菜,用来过冬。一来方便储存,二来增添餐桌佳肴的品种。我们家五口人,每年要买上五六百斤的大白菜,这是每年秋天的重头戏。  买菜前,父母先到各个菜点巡视,不是小数目,可要货比三家。腌酸菜的白菜不同于平时吃的白菜,菜心不能太大,否则腌时容易烂。要选瘦长的,当然还要便宜。父母精挑细选后,我们全家上阵。售货员将秤好的菜搬下磅秤堆在一片空地上,父母带两块长条形木板和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将自行车停到秤好的菜堆旁。父亲小心翼翼地像摆平衡木一样将木板横搭上自行车的后座,用绳子绑稳,我们姊妹将白菜一颗一颗地移到板上。看着整整齐齐的一排排,像士兵一样,父亲满意地连连称赞:“嗯,摆得好,就这样,没问题。”顺手再将绳子缠绕两圈,推上自行车将这些“士兵们”运回我们的大本营。我和姊留守菜堆,这样来回几趟,买秋菜战役总算告捷。  菜虽然买回来了,可还不能马上腌。腌渍前,白菜要搬到阳光下晒,这样,腌渍时不容易烂。我们姊妹每天早晨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白菜一颗颗地搬到外面,摆在窗台上、墻边的地面上;晚上再搬回楼栋,摆在走廊的空地和楼梯边上。白菜先是平躺着晒,几天后站起来晒,那憨态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可爱。持续奋战一个星期,四面都晒干后,艰巨任务告一段落。  该轮到母亲腌渍酸菜。先要清洗高约一米二、直径六七十厘米的腌菜缸。缸很重,装上水后即使几个人也无法抬动。每次清洗缸时,母亲会一小盆一小盆地将水倒进缸里,用刷子里里外外仔细用力刷洗后,再一小盆一小盆地把脏水舀出来倒掉,这样来回反复至少三四次,确保缸刷得干净。每年腌渍酸菜时,已是秋风瑟瑟。沈阳的地下水格外地凉,那个年代没有胶皮手套,母亲每年就是这样徒手刷缸。缸刷好后,母亲开始一颗颗地清理白菜,只见她拿起菜刀,毫不留情地削掉破烂的叶子,砍掉多余的菜头,在三分之一处切掉菜叶部分。叶子腌渍后一来容易烂,二来不好吃。这样处理过的白菜算入选过关,一颗颗摆进缸内,摆满一层后,撒上大粒盐;再摆第二层,再撒盐,直到摆满至缸口。最后,找一个洗干净的大石头压在上面,蒙上一块大塑料布,在缸口用绳子扎紧,以防灰尘或脏东西进入。母亲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麻利,一切安排都井然有序。  一个月后,全家终于可以吃上盼望已久的白肉酸菜炖粉条了。酸菜特别吃油,除了放白肉片外,再放点荤油更好吃。那个年代,不仅买菜限量,豆油也一样,每家每月限买三两,市长因此得了个外号“陈三两”。没办法,母亲就买些猪板油回家炼,炼出的荤油,连同最后的油滋了一起存入罐中,炒菜用。有一次,趁母亲不在时,我和姊偷偷挖上一勺带油滋了的荤油,淋点酱油拌在大米饭中,那味道,用父亲的口头禅说,真是“香到后脑勺了”!我真真正正地觉得那就是共产主义生活了。  炖锅咕嘟咕嘟地在炉上响,白肉片像跑累了的长跑运动员,随着咕嘟声上下喘着粗气,水晶般透明的宽粉条藏在酸菜和肉片间依稀可见。母亲拿出荤油罐,自言自语:“这荤油怎么吃得这么快?”我和姊憋住笑,偷偷互望。“妈,多放点油滋了啊。”炖上半个多小时,热腾腾的肉片酸菜炖粉条终于出锅。几双眼睛不约而同地落在餐桌的汤盆上,我们姊妹先屏住呼吸,鼻子再使劲一吸,”好香啊!然后就一碗接一碗了。酸菜在嘴里咯吱咯吱响,软软的肉片刚进嘴一抿就化了。喝着酸乎乎的肉汤,嚼着筋道的粉条,不知不觉间,“啊,我的肚子要爆炸啦!”“那就留着给我吧,哈哈哈。”笑声在小小的房间中弥漫着。  三十几年过去了,仅有白菜加萝卜的岁月不复存在。现在的老家也不再需要买菜卡,也不用买秋菜。然而,艰辛岁月中那些无法忘却的快乐记忆,却时时提醒我感恩且珍惜当下的每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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