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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婷婷是我的邻居，大我一岁。她因为留级，插班和我做了同学，但成绩仍然不好。因此，班主任说她是糨糊脑袋，还当着全班的面儿，用指尖戳她的眉心：“你以后能干什么啊？” 那天晚上，我们结伴回家。 她垂头丧气地问我：“以后我们能干什么呢？” “我想当三毛。”我踢着石子说。 “我呢？”她自嘲道，“拉板车？扫厕所？”听来分外忧伤。楼婷婷解压的方式是做手工。她将一块花布裁成几片，分别裹上棉花，缝合、组装后，就是头和四肢；她再用两粒黑扣子做眼睛，将黑毛线搓成头发，或扎，或披；等她给娃娃贴上绒布红嘴唇，就大功告成了。中考结束，楼婷婷送给我一个布娃娃。 楼婷婷读技校的最后一年，在工厂实习，她的工作就是搬洗衣机。能找到这样的单位已是她父母能力的极限，所以，她累得胳膊都肿了，也不敢轻言放弃。 一日，楼婷婷兴奋地跟我说，妇女节有个比赛，她获奖了，参赛作品是布娃娃。她兴奋，显然不止为一张奖状：“幼儿园园长好喜欢我的布娃娃，问我有没有时间教他们的老师做。” “或许，你从此就能去幼儿园工作呢！”我启发她，“总比在车间搬洗衣机舒服吧？” 她为此付出诸多努力。 她做了很多布娃娃，又渐渐从娃娃拓展到十二生肖、恐龙、指偶…… 她还来找我借高中课本，她打算参加成人高考，因为园长说，需要大专学历。 “早干吗去了？”“当年不好好学习，现在……”楼爸爸总是以吼的方式表达心疼。 可她跟我谈了她更大的梦想。她说，她最喜欢的事，就是哄一堆孩子开心，最擅长的也是如此——她从小就享受做孩子王的感觉。 她终于成了幼儿园老师。不过，两年后，幼儿园撤销了。 于是，她跳槽去一家民办幼儿园。 不久，她说要办自己的幼儿园。她还向我打听，在当地报纸发招生广告的价格。她把买断工龄的钱全拿出来，还争取到父母亲友的支援，再抵押了房子，又集合过去一起进修、工作的小伙伴，从八个学生开始，“现在，小一、小二、小三，加上托班，有几十个孩子”。 前年，她不知用什么能耐，加入了一个国际连锁，去国外参加培训几个月，学成归来，常用词已是“自然”“天性”“释放”。 “我们崇尚自然，我们提倡布艺，而且玩具都是我们老师自己手工制作的。我们也希望孩子和老师一起做，用手工释放压力。”楼婷婷语速很慢，听起来温和、可靠。 楼婷婷带我参观她的幼儿园。在室外活动场所，我看到一位老师正弯着腰和一个小姑娘说着什么。 “我睡觉没有得第一名。”等我们走近，仍听见小姑娘在抽噎。 楼婷婷喊她的名字，摸着她的头说：“上午，你玩具收拾得又快又整齐。第一名当然好，但如果不能样样都好，就把喜欢的那样做好，也不错呀。” 这句话听着耳熟，听得我也想去摸摸那小姑娘的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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