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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凉的你

  一  一大早,尤乐乐的眉头就皱得像一个倒八字。她只记得同桌方静的胳膊肘用力地碰触了一下她的前额,继而伴随着一声清脆的上课铃声,尤乐乐才恍惚间回过神儿来。  “乐乐,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又熬夜看偶像剧了?”好不容易熬到了课间,尤乐乐梦游般的表情引来了同桌方静的一句调侃。  “才没有啦。”尤乐乐甩了甩蓬松的马尾辫,又将目光游离到了第二排靠窗位置的李京京那消瘦的身板儿上。  “刚上数学课的时候我就发现你老往李京京座位那边看。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们两个一起学习时间长了,你发觉他越来越帅气啦?”一向喜欢聊“八卦”的方静仿佛一语猜出了尤乐乐的小心思。  “好啦,我悄悄告诉你吧。我怀疑我刚买的那块蓝色迪士尼手表被李京京拿走了。”还没等尤乐乐说完,方静就像听到了一个爆炸新闻一样瞪大了双眼。  “昨天上午上完体育课的时候,我就发现手表不翼而飞了。可我明明记得早晨还带着手表上学来着,我想了又想,咱们班知道我新买了块蓝色手表的人只有你和李京京了。”尤乐乐说完抿了抿嘴唇。  “怎么可能是我?拜托,昨天咱俩上完体育课一起回的教室。应该是李京京才对,昨天体育课他可是和老师请假说自己生病了呢。”方静的一番言之凿凿的推论,让尤乐乐更加坚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不行,我要去问问他。”尤乐乐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走向李京京的座位。  “李京京,你是不是拿走了我的那块蓝色的手表?”尤乐乐虽然努力将自己的音量调到了最小,但当她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周围同学嘈杂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李京京你就承认吧,昨天乐乐丢表的时候正好可能是你作案的时间。”方静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抛来的这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让尤乐乐有些手足无措。  此刻,李京京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尤乐乐,眼眸中飘过一丝轻蔑。  “随你们怎么想吧。”望着李京京那一张冷冰冰的脸,尤乐乐本想再说些什么。可踩着上课铃声进入教室的班主任的一声“上课了,坐好”,适时地终止了这场尴尬的对峙。  二  在接下来的几天,尤乐乐注意到班上的同学都像是达成了一致一样,刻意地与“嫌疑人”李京京保持距离。尤乐乐看到这一切,心里萌生出了浓浓的悔意,她只知道自己此刻所能做的就是远远地逃避。  其实,尤乐乐明白她之所以会对李京京产生那么大的敌对情绪,一大部分原因还是源于她对李京京一家的熟络。李京京的家就在尤乐乐家的楼下,更确切地说李京京一家是得到尤乐乐妈妈许可的“新租客”。尤乐乐清晰地记得李京京一家搬来的时候是一个骤雨刚停的周末,身形瘦小的李京京帮着妈妈忙上忙下。李京京的妈妈是一个性格爽朗、喜欢聊天的中年女人,当她得知自己转校上学的儿子竟成为了尤乐乐的同班同学时,特意请求尤乐乐的妈妈让儿子在放学后同尤乐乐一起写作业,互相监督学习。尤乐乐的妈妈也是个热心肠,她顾不得征询女儿的意见,就爽快地答应了。  “京京是刚刚转校的学生,平日里他妈妈在超市工作到很晚。京京的妈妈不放心儿子成天一个人在家,我和你爸爸一致赞同邻里间就应该多帮助。”还没等乐乐反驳,妈妈的一堆大道理就率先占了上风。  “那为什么李京京不去找他的爸爸照顾他?”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尤乐乐心中。其实,她也听到过家属院的居民们谈论过这个话题,什么李京京的爸爸酗酒出车祸啦,李京京的爸爸沉溺于赌博,等等。时间久了,尤乐乐也认定了李京京的爸爸是一个好吃懒做的“坏人”。  所以每次李京京来到家中和自己一起学习的时候,尤乐乐的脸上总会呈现出一副怨愤的表情。李京京似乎看出了尤乐乐的心思,也尽量避免和尤乐乐有过多的交谈。只是,前两天,让尤乐乐纳闷儿的是李京京怎么竟然主动和她搭起了话茬儿。  “这块蓝色的手表真好看,在哪里买的呀?”就是这句问话,让端坐在书桌前的尤乐乐足足愣了一分钟。  “我爸爸买给我的生日礼物,在市中心新开的商场买的。”尤乐乐本以为自己的回答会得到李京京的一连串的追问,但李京京只是点了点头,便不再发声了。  现在回想起这段奇怪的对话,尤乐乐更加确定了李京京就是窃取自己那块蓝色手表的“嫌疑犯”。  三  “这个是京京的妈妈让我转交给你的礼物,说是京京送给你的。”尤乐乐刚回家,坐在沙发上的妈妈便起身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袋子。  尤乐乐打开小袋子,一块蓝色的手表显露了出来。  “这块手表和你爸爸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一样呢。你前几天上学迟到的时候,把手表忘在洗手间的玻璃杯旁边了。要不是妈妈眼尖,新买的表肯定会被水淋坏了。”说完,妈妈转身取来了那块蓝色的手表。没错,这不就是自己丢的那块蓝色的手表吗?  “妈妈,那这块手表是……”尤乐乐调整了呼吸,缓缓地转向妈妈。  “京京的妈妈说是她儿子答谢你辅导他学习的礼物,京京本想用他积攒的零用钱送给他在外地务工的爸爸一个礼物的,但京京的妈妈说他最后还是决定先送你一份礼物。看吧,我就说京京也是一个好孩子嘛。”妈妈的这句话让乐乐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她的双手紧握着两块蓝色的手表,“腾”的一声坐到了软软的沙发上……  关于道歉的方式尤乐乐左思右想了一夜,可当她第二天早晨上学站在教室门口前,看到表情冷峻的李京京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尤乐乐整个人还是陷入了一阵难以预料的慌乱。好不容易盼来了第一节课下课的铃音,尤乐乐再也按捺不住那混乱、苦闷的心绪,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同学们诧异的目光下奔向了讲台。  “我站在这里只为向李京京同学道歉,都是我在没有弄清楚事实的情况下误会了李京京。我不知道我的道歉能否得到你的原谅,但我真心希望我们还可以成为互帮互助的朋友。”尤乐乐的嗓音似乎穿透了静止的空气,久久在教室中回荡。  “对不起,李京京。我也误会你了。”骤然安静的教室忽然又被另一个响亮的声音打破。尤乐乐抬头望去,正是她的同桌方静。紧接着,教室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对不起”。  “对不起,李京京。”尤乐乐从讲台上一步步走到了李京京的座位旁边,她期望着能从李京京的口中得到一个回应。  但李京京并没有酝酿出一个字,他只是慢慢地抬起了头,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一刹那,尤乐乐分明看到了躲藏在他眼中的几滴闪烁的泪光。在窗外阳光层层的照耀下,李京京的眼眶中刻下了一分难言的委屈与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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